一、   冬夜的火车上,窗外的一切正飞速闪动着。   从田野、矮屋和光秃的果树,逐渐变成桥梁、楼房和电杆;那座熟悉的城市,越来越近了……   “神树到清河的 8086 号列车,抵达终点站了,请各位旅客检查好随身物件,排队下车——”   天很快亮了,到站的播音唤醒了所有睡着的人们,当他们来到出口时,瑞早已背好行囊在车门前的第一个位子站稳了。   “瑞!”车门一开,瑞就看到朋友在等着自己了。   “好早啊,吉诺。诶,你一个人来的吗?”   “代安本来要一起来,但他女朋友昨天晚上把他叫走,好像是要算他情人节没送礼物的账,唉,我看今天是见不到他了。”   “这家伙。”   下了站台后,看到电子屏那边的时钟,显示着二月二十四号。十天前的情人节,好像只是昨天一样。   在火车站广场的小路上,路人在玩手机、在戴着大耳机听歌、在穿着轮滑鞋炫耀身姿;瑞这个没有手机,背着旧式单肩行囊,穿着平底鞋的小伙子,显得格格不入。   和那些慢悠悠的路人们比起来,他俩的步伐很快,马上就来到了瑞住的地方。   这是一间活动板房,下一层是一家烧烤摊,还有一个很不搭调的游戏店;上面那一层则有两间游戏店的仓库,不过其中的一间在半年前已经收拾出来,作为瑞的住处了。   “苏桑姐?”瑞轻轻在楼下叫着,“你在家吗,苏桑姐?”   不过看来没有人答应,他耸耸肩膀,就带着吉诺上楼回房了。   “你不是回家一趟么,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?”   “拿了些衣服,吃的,还有换洗的床单被罩什么的,乱七八糟就多了。我看今天要收拾一天屋子。”   瑞打开门,发现屋子里非常整洁,而且脏了的床单、被罩等,都已经换成新的了。   “哦?”吉诺好奇道,“你是不是走之前打扫过,自己又忘了?”   “不可能啊,我哪有这习惯。我想可能是苏桑姐干的。”   “哦!你这么一说,还真有可能。对了,她是你亲姐?”   “当然不是,我独生的。”   “那怎么对你这么好啊,难道说……”   “哎?”瑞敲了他一下,“你别乱讲啊,给她听到了我可找你算账。”   “嘁嘁嘁!”   收拾完了东西,两人准备去吃个早餐——其实到了现在,还不到八点呢。   清河是个小地方,所以豪华的餐厅没有几家,各类小吃铺子倒是真不少。两人很快找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新店,点了两盘套餐。   “这地方,我记得原来不是卖文具的么?”瑞困惑到。   “是啊,你走之前一个星期他们关门了,然后就有了这家店。我给你说,这里汉堡很不错的……”   “你们学校门口怎么都是这种炸鸡店,我还想吃点传统的东西呢。”   “你家楼下那烧烤店不就是?”   “啊,只有那个除外”瑞摆摆手,“我整天闻那个味道闻得都要腻了。”   吉诺大笑起来,他的笑点永远都这么奇怪。   “对了你知道吗,要分班了。”吉诺看到瑞拿出了看白痴的眼神,赶忙换个话题。   “分班?这半学年的,分什么班啊。”   “不是我们学校,是你们学校。你们那校领导说要什么优化成绩分层,所以要半学年分一次班。甚至还有消息说,以后要改成三个月分一次嘞!”   “优化分层?真的搞笑,优化了这么多次,我看我们学校那帮的成绩还不如你们这边呢。再看你们这边,简直就是放羊式管理,真是很讽刺。”   “哎哟,看不出你还挺在意这事的。”吉诺瞪大眼睛,“我还以为这种话题你不感兴趣呢。”   瑞像是被说中了心事,嘴角不由自主抽动一下,饮料漏出的轨迹直滑到脖子根。   “没有。”   两人继续闲聊,聊着聊着,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店门,跟着他的,还有一个女孩。   “我靠,你看,那是谁?”吉诺不经意一眼扫过去,“代安,代安和他女朋友来了。”   “别叫这么大声,打搅人家了多不好”。   “他放你鸽子你还这么在乎他啊”吉诺撇嘴,“我看你比他女朋友还懂事嘞!”   看到瑞猛然站起就要把饮料泼过来,吉诺偷笑着收嘴了。   瑞站着,清楚看到,代安和女朋友正在有说有笑地看菜单,尤其他女朋友的笑容,灿烂得像太阳。   “喂,怎么跟你说得不太一样。”瑞坐下小声道,“我看这俩人不是好得很吗?”   “嗨,代安嘛,哄女孩分分钟的事。”吉诺一脸木然,“当然我觉得还是长得帅的缘故。你换位想想,要是你女朋友长得很漂亮,还用好话哄你,你说忘记个情人节礼物这事,还算个事吗?”   “我本来就不会 care 这种事情。”   “只是举个例子嘛——”   瑞和吉诺吃完了套餐,回头发现,代安的座位上只剩他一个人。   “嘿,怎么搞的?”吉诺马上跑过去,吓了代安一跳。   “靠,你们什么时候来的?”代安叹气,“唉,既然你们看到了,说了也没事。就是……我们两个,准备分手了。”   “诶?!”瑞听到迅速跑过来,“怎么搞的,你们不是才好上吗?”   “不合适。唉,麻烦的很。你知道不,这个女的她有问题。”   “问题?”   “嗯,我前几天撞到,她跟她同宿舍的那个在……”代安有点难堪,比了个接吻的动作。   “我靠,女的?”吉诺一脸惊。   “女的。”   “就,亲嘴?”   “亲嘴啊,要不然呢……”   “这不很正常嘛,女生关系好就这样的。”瑞倒是感觉没什么稀罕。   代安摇摇头:“不行,我觉得,接受不了。”   “我也是,我也接受不了!”吉诺一脸作恶心状,“这不是同性恋啊!”   周围的客人,目光都聚焦了过来。   “白痴!”瑞敲了吉诺一下,“这儿不能呆了,出去说……”   三个人从店里出来,阳光已经变得刺眼了。   “我说你,能不能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讲奇怪的字眼啊,搞得别人都在看我们。”   “没事,谁会记得咱们——”吉诺满不在乎,转头透过栏杆看了看校园里,“你们看,操场还有人在踢球!”   的确,虽然是二月份,但太阳灿烂得出奇,足球场里已经有几位在踢五人制的小比赛了。   “嘿,小心!”   刚有话音传来,瑞耳边就飞过一颗出膛炮弹似的足球——这球没有任何旋转,直挺挺地就飞了过来,留下一阵呼啸的风声。   大家向球飞着的方向望去,那是一座办公楼。   ……   “组长,今天的记录完成了。”   “哦,阿兰啊,”工位上的组长连眼神都没有挪动,继续收拾着手中的文件,“放在那吧,等下我会看。”   阿兰看了看组长的表情,又瞄了瞄屏幕上的表格:“组长,听说……”   “唉,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!”组长还是头也不转地回答着,“新一轮投资上面在谈了,不会有事的。”   “呃……”   “肯定谈得成的,放一百个心吧!除非现在天上掉陨石下来……”   阿兰很在意,毕竟同事间偶尔的传闻都传了一两周了,要是公司经营不善,自己又能去哪呢?想着想着,突然一阵空气摩擦的声音,冲着敞开的窗框袭来——   砰的一声,椭圆形的黑影,不偏不倚地砸到了阿兰的脑袋上,然后迅速地弹开,掉下楼去了。   “我,我靠……”显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能捂着头,“陨……陨石,组长……真的……陨石……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是,是陨石……”   组长这才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,看上去很疼的样子似乎不是装的,但也太巧了吧。   “你是不是太累出现幻觉了?不舒服的话回家休息一天吧,给你批准了。”   阿兰迷迷糊糊、莫名其妙地拿着假条和皮包就走下楼了,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家伙回到家里会想些什么。   ……   傍晚的街头,华灯初盛。瑞、吉诺和代安三人,走在小路的边上,一脸疲惫。   “没想到,竟然找球找了一下午!”吉诺抱怨着,代安把他推开:“我就说你应该直接去追人,看看,现在球也没找见,人也跑了不是?”   “那我想,咱们先找到球,那个乱踢的小崽子肯定会自投罗网嘛!”   “你这都什么奇葩思维,直接跑过去抽他一顿不就完了么,非要先找球,真是的。”   “我是想追人来着,可……”   “该减肥了,”瑞打断吉诺,“你看你现在连跑几步追个小鬼都没自信。”   吉诺气羞得哑口无言。   三人气喘吁吁地走着,不久就来到了瑞住的那座板房,楼下的烧烤摊正发出诱人的焦香——   瑞向烧烤摊招手:“苏桑姐!苏林哥!”   烧烤摊后,打着围裙的苏桑和哥哥正忙活着:一人串着肉串,另一人翻动着烤架上的铁签。   “他们在忙,没听见吧?”代安推测。   话音还未落,吉诺就砰砰几步跑了过去。   “饿死了,师傅来一把烤羊筋!”   “好,请您坐下稍……”苏桑招呼客人的本能比眼睛还要快,不过她还是认出了吉诺,再一转头,发现瑞和代安正气喘吁吁地追过来。   “瑞!你回来啦!早上我看你没在,我还以为你火车晚了呢~”   “苏桑姐,谢谢你帮我收拾屋子……”   “哈哈哈,快坐下吃点东西,看你们一个个累得都喘起来了——”   苏桑的手艺很熟,大家落座后十来分钟,带着沸腾油花的喷香美食就出炉了,外加三杯鲜榨的西瓜汁。   吉诺狼吞虎咽,几下就把烤羊筋嚼扁下肚;代安则在用喝红酒的架势细品着西瓜汁。只有瑞是像通常人类吃烤串时那样——一口咬住一块肉,一手抽出铁签,吱吱的摩擦声后,接上咀嚼的咔嚓响。   苏桑看着三人吃得这么香,非常开心:“喜欢吃的话就常来哦?”   吉诺捧着空碗:“那得花多少钱啊~~”,转头又舀了一勺米饭。   “你怎么又没钱了?”代安见怪不怪了,倒是瑞得问问。   “又不像你,是养活自己的有收入群体。我的零花钱可是看我爹的心情呐,这就是不自由的十五岁少年”   瑞一听就知道吉诺又要啰嗦半天了:“全天下再没有比你更自由的十五岁少年啦——算了,接下来的烤鱿鱼我请吧”   “再这么吃啊,胖得跑不起来,你可能这辈子都别再想抓到那个踢球的小鬼了”代安吸完西瓜汁,闲出嘴来吐槽。   “这不是还有你嘛”吉诺抛媚眼过来——   “去去去去!恶心死了,还撒娇”   瑞感觉耳边快吵死了,赶紧站起来去烤架前买鱿鱼;林哥还在翻动着肉串,眼前除了雾气好像也看不见别的。   “六串鱿鱼,谢……”瑞话音还没落下,苏桑的手就拍上了肩来:“今天姐姐请你吃吧,回来一趟也跑累了。”   说完她理好围裙又回到炉子后面了,瑞看到吉诺一边看着自己的方向,一边跟代安偷偷说着话:   “羡慕啊,有这么一个姐姐,太幸福了”   “你要是有个姐姐,看你还敢吃这么多,一点也不健康,早被骂死了”   “嘁,我又不是要那种亲生的,太啰嗦,我就觉得这种认来的姐姐最好了,又心疼我又给我做好吃的……”   “可不要乱说哦,早上才跟你讲过的”瑞带着冷冷的语气捏了一把吉诺开始长肉的后颈——   “啊不说啦!疼死啦!”吉诺的手上都是油,不好伸出去救自己的脖子,就大声求饶“不说了!吃饭!吃饭!”   没过多久,三个人把嫩香的烤鱿鱼咽下肚,并且很有礼貌地拿纸擦干净了盘子,这才上楼去了。 二、   阿兰关上房门,走出公寓,头上还有些痛感;怎么想也不能相信真的有陨石砸自己啊,就算是有,哪里有这么小的陨石呢?   虽然很困惑,不过也算是难得休息,一边散步一边想想怎么回事吧?他晕乎乎地这么想着,拿着一把雨伞当拐杖,下楼了。   夜幕逐渐降临,街上来往的人也变得零零散散,也许是在回家路上,也许是去买点消夜,又也许有和他一样是脑袋被砸休假散步的人呢?   不管怎样,在这种逐渐能听到脚步声的街角,便利店的灯光好像变得特别亮,他就像一只趋光的昆虫,无意识地挪步过去了——   便利店中,刚送走了朋友们的瑞正在运动饮料的冷柜前精挑细选着:今天是喝草莓味的,还是苹果味的呢?   冷柜里摆着的口味很多,不一会就变成了:是喝菠萝味的,还是椰子味的呢?   是喝粗海盐味的,还是卡曼橘味的呢?   是喝醇厚鲜奶味的,还是缤纷水果味的呢?   ……   瑞感到眼花缭乱了,视线逐渐从柜子上移开——转而又移入了一头既熟悉又陌生的披肩长发。   “嗨,瑞!”眼前的女孩开口打招呼,“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~”   瑞盯了她半晌才认出人:“啊,妮妮啊,你没扎头发,我都差点没认出来;其实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回来。”   “嗯,一个多月嘛,头发又变长了,干脆就改成披肩型了。”妮妮说着还一手撩着长发,展示了起来,“不过瑞怎么会想到突然回去一趟呢?”   瑞有点不太想提起这个:“说来话长,有机会再告诉你吧——对了,讲些这个月有意思的事情嘛”   “有意思的事……嗯,我想想。”   两个人结了帐,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,一直聊到路上。   “啊呀,下雨了,真讨厌。”妮妮感觉自己的长头发上落了好些水滴。   “看来是的,过一会估计要下大了,快走吧。”   “瑞你看,路边那里好像有把伞,是不是谁扔掉的呀?”   瑞望过去,确实有一把撑开的伞在那里靠着地。   “是哦,走,过去看看!”   两人朝路边跑了过去,定睛一看,着实吓了一跳——有把伞在那里是没错,伞旁边还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呢!   “呀——!”妮妮吓得大叫,“瑞,这是……”   “这不是阿兰吗……”   “瑞,你认识他?”   瑞摸了摸他的额头,尝试叫醒他。   “嗯,认识。他这是发烧了,半昏不昏的,我们先把他背回我家吧,离得近。”   “好,好吧…对了,我刚才也有买退烧药,先给他吃下去吧。”   妮妮拿出两粒退烧药片,用纯净水给阿兰灌了下去,阿兰竟然还咂了咂嘴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酒鬼呢。   瑞背着阿兰,妮妮帮忙撑着大伞,没过多久就到了瑞的住所楼下。瑞看到苏桑兄妹俩正在撤摊位,不过身有急事也没来得及再打招呼。   “好了,上楼就不用打伞了。”   三个人进了屋,瑞把阿兰稍微沾湿了的外衣裤换掉,扶到了床上。   “瑞,他好点了吗?”   “已经不烧了,”瑞摸他的额头,“休息休息应该没事了。”   “那就好,时间也不早啦,那我回家了~”妮妮起身,话音刚落,外面一声炸雷,紧接着是倾盆的大雨声。   “天啊,这要怎么回去。”   “没关系,这不是有这把伞嘛,我送你回去。”瑞撑开伞。   “有道理,那就这样!”   两个人撑着伞出门了。   与此同时,电闪雷鸣的势头越来越大。没多久,就把阿兰吵醒了。   “靠,我怎么了……咦,这是……这是瑞的房间啊?”阿兰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失忆了,“我有找过他吗?没有吧……怎么搞的?”   困惑之余,阿兰想出门看看怎么回事,结果一使劲,把门把手扭坏了。   “我靠……”他看着门,又看着外面的雨,“这下出不去了,见鬼了!”   他又试了试,门真的打不开,这才又回到床上躺着。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衣裤,他便起身转眼看看干净无物的桌子,又看看只摆着足球和鞋子的上铺位;再者就是弯腰看看床底下,不过是方便面和柑橘箱;又扒拉了一下窗帘,发现整洁的窗台上摆着一本什么东西——   “就是你了!”他把那本东西拿来翻了翻,结果里面根本没印着字,而是笔记本,且实际上也没有写什么东西;仔细一看封面,原来是瑞高一时候用的笔记本。   “这家伙家里什么都没有,怎么忍着无聊活到现在的呢……”他这么想着,“我当时最穷的时候起码还要在家放两本破漫画呢,虽然是翻过来翻过去地来回看,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吧”   又平躺了五分钟,阿兰实在是忍不下去了,他跑到门口喊着:“喂!有人吗!”   嗓门很大,楼下正在收拾摊子的苏桑立刻就听见了,她撇下盘子慌忙跑上去——   “瑞怎么啦?姐姐来……”苏桑跑上楼把话说到一半,才发现门那边站着的是个生面孔。   “咦,你是?”   阿兰同样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什么人,只得道:“我是瑞的朋友。”   “朋友?”苏桑疑惑,“可是我没见瑞带你来呀,只见了吉诺他们。”   阿兰不知道吉诺是谁,更糟糕的是,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。   “这个……总之,门把手打不开了,可以帮帮我吗?”   苏桑试着从外面拧把手,但还是打不开;阿兰看到,露出懊恼的表情。   “完蛋了——这下出都出不来了。”   正赶巧,瑞这时候也回来了,看到苏桑在门口使劲拽门,正想询问,结果就看到了阿兰在里面咆哮的样子。   “阿兰!怎么了!”瑞转过脸来,“苏桑姐,这是我朋友,刚才他发烧了,我把他接来休息的。”   苏桑听瑞解释,也就没说什么;倒是阿兰还在抓狂当中:   “瑞!你这门坏了,我出不去了,快想办法啊!”   瑞定睛一看,连外面的门把手都偏了,搞不好还有什么零件折断在里面。   “唉,看来要拆锁了。”瑞来回晃动着松动的把手,发出尖锐的吱声,苏桑赶忙在一旁拍了拍他。   “不行,大晚上拆这个的话,邻居会骂街的。”瑞心领神会,“白天我再来修,我看你今天就在里面先睡一晚上吧,饿了的话,床底下有几桶泡面,可以用洗手池旁边那个电水壶烧水。”   阿兰认命似的坐在地上,看样子是接受事实了。   苏桑和瑞下了楼,见瑞好像要从楼出去,便赶忙叫停他:   “哎!?这么大雨,你去哪里啊?”   “我去网吧玩一晚上呗~也没别的选择了。”   “来我家住吧。”苏桑指着一楼的内门。   瑞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,但好像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,就跟着她进屋了。   屋子很小,有两张床,苏林正在里面那张床上四仰八叉打着呼噜,床头柜上放着一本财经杂志,还有一盏玻璃台灯;房间的另一角有一只摆着电视机的小桌子,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陈设了。   “苏姐……”瑞尴尬地看着睡倒的苏林,他把床占满了;屋里看起来也没有地铺之类的设施。“是不是没地方睡了?”   “嗯?没关系,你到我这睡就好了,头对脚。”   瑞觉得更尴尬了,但是窗外的雨传来越来越重的寒意;好吧,既然姐都觉得没什么,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!   趁着苏桑还在洗漱,瑞赶忙抢先爬上床边,趴下把身子收得窄窄的,伴着细雨声跟呼噜声,很快就入睡了。   转眼快到了早上,天还未亮;瑞只觉得眼前有忽明忽暗的灯光,睁眼扭头一看,原来是苏桑正躺在那里看书。   “《清河半月刊》……”瑞无意识地读出封面上的字。   “哦,瑞,你醒啦~”苏桑看了一眼封面,“嗯,这个是我哥订的,你看里面这个菜谱——”   瑞忽略了文字,只看到里面好多油亮亮甜腻腻的食物插图。   苏桑仿佛看到了瑞的口水,笑道:“姐姐学会之后做给你尝哦~”   瑞听到苏桑近近地说出这么句话,前一刻还在朦胧惺忪之中的脑袋突然打了个抖振,脸红的同时,瞬间就清醒了。   “那个……苏姐,不是头对脚睡嘛?”   “你呀,抢先把床头占了,那我要看书,总不能把大灯搬到对面去吧?”苏桑指指床尾,那里看上去确实没有放另一个床头柜的空间了。   瑞想想也对,脸更红了,跳下床就飞奔出门去。      楼上的住宿间内,阿兰在打着呼噜翻身,看来这一觉睡得不是特别顺。   飘上楼的瑞就像要摆脱什么尴尬的事情一样,对着空气挥舞着爪子,走到房门前对着损坏的门把手就是一顿乱拧,发出恐怖的巨响。   阿兰很快就折腾醒了,他带着一副僵尸般的面孔滚下床,一步步蠕动到门口去——   “瑞!让我好好死在里面吧”   现在满脑子粉红泡泡的瑞哪里还听得进人话,只更大力地拧着门把手,同时另一只手抱着门框,全身往进挤压;   终于,在一声爆响声中,门离开了断脱的旋轴,向内转了半圈,然后直直地倒拍在地上。   这下两个人都猛然冷静下来了。   “瑞,我记得你说要修门的对不对”   “……不是,我是想让你能先出来”瑞解释。   阿兰无语地回到床上,穿上自己的外套,发了好一会楞,这才拿着伞走到门边,“虽然不知道你刚才发什么神经,不过谢谢你昨天把我捡回来”他看了看门轴整齐的断口,把门板扶起来靠在墙上,拍拍灰尘,“坏得不严重,过两天我再来帮你修一下吧,我先去上班了。”   瑞看着阿兰走远,心里的闯祸感还未完全消退,只得闷闷地倒回床上。